[西窗烛]01

[一]

赫九秋顺顺利利的过了乡试,他在这卷上大笔一挥,肆意泼墨。他哪怕在这卷上画只大虫,抑或是描只蝴蝶,那都能稳稳当当的在这乡试中举。

谁让他爹给这主持乡试的主考使了许多的银两,生怕他考不上似的。

赫家是金陵城里有名的商贾之家,早年靠金石生意发的家,三代传下来,这城里的铺子,他家就占了三分之一。而赫家老爷则老来得子,把这赫九秋天天捧在手心,生怕受了星点委屈。

虽说这日子过的滋润,不愁吃,稳当下来之后,老爷子总琢磨这赫家该出个读书人,好在别人面前也挺着胸脯,抹去几分铜臭味。于是他就把赫九秋撵去学堂读书,这一寒窗苦读就是九年。

虽然赫九秋从来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主,例如把别人罚抄的论语偷偷藏起来,往别人书简里面塞死蚂蚱,能在学堂使得坏水,他全做过。虽然每次都免不了夫子的板子和父亲的一顿臭骂,他就跑到母亲面前哭委屈,赫老爷被夫人一瞪,气立马就没了。

每日放学,他总是最早溜的一个,与三四狐朋狗友勾肩搭臂,去勾栏听小曲去了。

虽并不醉心于学业,但是他每次做的文章都能言之有理,引经据典,让夫子十分满意。

于是对于他在课堂打盹,上课走神,以及偷偷摸摸给勾栏里面小曲填词的事情,夫子向来睁一只闭一只眼,权当没看见处理。

这临考之前的晚上,一桌菜精细而不重样。赫九秋早早吃完,打算一夜好梦,然后安分的替父亲完成心愿。这刚走到小院口,赫老爷就拦住他。

房子烛光悠悠,他看着父亲声情并茂、老泪纵横的诉说这多年来的幸酸,以及对自己的殷切期望。眼神无比诚恳的暗示了明天放心大胆考、关系已经拖好的中心思想。

“爹,你要相信我。”赫九秋哭笑不得,并且再三保证明天一定会肝脑涂地的完成乡试,赫老爷满足的拍了一把儿子的肩,见好就收的走了。

这榜儿一张,个把个月就悄然的过了,赫九秋当真不想去那啥子京城,人多事杂,关系错综耗脑子的很。他觉得这功名也好,都比不上秦淮河上小船夜晚摇摇,怀中抱着美娇娘来的有温度。

这乡试过了,就要走这省试的槛,赫九秋的夫子来赫府讨了两杯酒,赫老爷比儿子还像范进中举的样子,大摆宴席,就怕让这教好乖儿子的夫子跑了。赫九秋脸上还沾着绯色胭脂,嘴里哼着小曲,摇摇晃晃的进了门。他哪里料想到这夫子就在家里。

夫子轻咳一声,赫老爷脸色顿时一边,就差一耳刮子扇在这不成器的儿子脸上。

“爹?”他抱着头往右边一躲,半个身子藏在绘有鸟语花香的大花瓶后面,鼻子被孔雀毛挠的一痒,打了个喷嚏,赫老爷吹胡子瞪眼的看着。

赫九秋顿时清醒了,恭恭敬敬行了个礼,“夫子。”

“明日记得来书院,与我去拜会颜学士。”夫子盯着赫九秋的脸一会儿,这样说道,然后也告辞走了。

这颜学士是京城有名的大儒,和夫子倒是师叔侄关系,这明日要是真去一拜访,这省试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,然后自己要是真考的好些,便能攀上颜学士的关系,好歹出师有名些。而颜学士派系则有了新人。

赫九秋真的讨厌这种复杂的人情交易,“爹,我还是比较喜欢从商些。”

“明天礼物为父替你选好了,这是前朝张云的漓江上水真迹。”文人酸气最是喜欢这些真迹啊画啊,赫老爷觉得还是银子来得实在些,这破画给柴夫看,连烧了暖房都觉得不够。

见着没用回旋的余地啊,赫九秋只好顺从说道,“好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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